江南倦历览,江北旷周旋。
怀新道转迥,寻异景不延。
乱流趋正绝,孤屿媚中川。
云日相晖映,空水共澄鲜。
表灵物莫赏,蕴真谁为传。
想象昆山姿,缅邈区中缘。
始信安期术,得尽养生年。
谢灵运本来出身士族高门,更兼“文章之美,江左莫逮”,“自谓才能宜参权要。”(《宋书》本传)但在庶族军阀刘裕的宋王朝建立之后,诗人的地位便一再降跌,直至被排挤出京,出为永嘉太守。本来就恃才傲物,加上仕途上的再三挫折,其怀才不遇、寄情山水、期仙求道,便不难理解。就在写该诗当年的秋天,任永嘉太守刚好一年,诗人便称病辞官,回到会稽始宁南山经营庄园,与隐士名僧谈玄说法去了。所以,诗人的迷恋山水神仙,正是其内心失意郁结情绪的外化。正如白居易《读谢灵运诗》所云:“谢公才廓落,与世不相遇。壮士郁不用,须有所泄处。泄为山水诗,逸韵有奇趣,岂为玩景物,亦欲摅心素。”
该诗运思精凿丽密,取势宛转屈伸,可谓匠心独运。欲写江屿之秀媚神奇,先写江南胜景历览之倦,一抑一扬,对比鲜明。然后又一笔宕开,“精骛八极,心游万仞”,遥想昆仑山仙人姿容,神会古代安期生道术,进一步烘托和神化了孤屿的幽丽神奇。如此前皴后染,虚实交错,不仅突出了孤屿之美、之奇,也有效地寄寓了诗人孤傲不遇的主观情感。结构绵密而意脉一贯,情景相生而物我融一。
其次是语言精丽工巧。表现在遣词用字的锻炼、传神,如倦、旷、趋、媚、灵、真等词的恰当运用,就使全句意态飞动而蕴含深厚;而乱流、孤屿、云日、空水等意象,亦无不巉峭奇丽。再是用了不少对偶句,不仅十分精工,大致符合后来律句的平仄,而且皆能出之自然。这在声律学尚未建立之前,不能不令人惊叹诗人的神工巧铸、鬼斧默运了。
第一层
第一层为首四句:写诗人欲游江北探寻新异胜境的急切心情。谢灵运于头年因受排挤而出任永嘉太守,“既不得志,遂肆意游遨,遍历诸县,动逾旬朔。”(《宋书》本传)区区永嘉诸景,不到一年便已“历览”,遂觉江南已无新奇之地,令人厌倦。而永嘉江北岸的奇山异水,诗人一年前赴任时只是匆匆路过,不遑周游(周旋),旷废既久,自不免向往,因而产生了“怀新”、“寻异”即怀着探寻新奇胜景的急切之情。唯其急切,故反觉道路迥远,时间易逝难延。
第二层
第二层为五至八句:由发现孤屿的惊喜到对其美景的描绘。“乱流”句脱胎于《尔雅·释水》:“水正绝流曰乱。”郝懿行《尔雅义疏》云:“绝,犹截也。截流横渡不顺曰乱。”“趋”,疾行貌。“媚”,妍美悦人。这二句谓,因为突然发现了江中孤屿,诗人便截流横渡十分迅疾,那孤岛巍然耸立江中,是多么妍美悦人。一个“趋”字,传神地写出登屿探胜的急切心情,回应前文;一个“媚”字,又活画出孤屿的妍美魅力和诗人的喜悦之情。“云日”二句即是对“媚”字的具体描绘:白色的云朵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,交相辉映,何等明媚秀丽;湛蓝的天空倒映在碧绿的江水之中,水天一色,多么澄澈鲜明!这四句可谓“以丽情密藻,发其胸中奇秀,有骨、有韵、有色。”(钟惺《古诗归》)前二句写得巉削危竦,后二句写得壮阔奇丽。钟嵘所谓“名章迥句,处处间起,丽典新声,络绎奔会。”(《诗品》上)殆指此类。这等胜境的突然发现,较第一层“江南倦历览”的心情,大有山穷水尽、柳暗花明的突转妙趣。于是诗笔自然转到第三层的感叹议论上。
第三层
最后六句通过感叹联想寄托了诗人怀才不遇和厌世嫉俗的孤愤。“表灵”,显现天地的灵秀之气;“物”,这里指世人。“蕴真”,即蕴藏自然意趣(一说指真人、神仙)。“缅邈”,悠远;“区中缘”,即人世间的尘缘。“安期术”,指传说中神仙安期生的长生道术。养生,即长生。诗人首先喟叹:此等山水皆为表现天地的灵秀神异之气,然而世人却不知欣赏它的价值。接着,诗人又驰骋飘逸的想像,由江屿的灵秀联想到那昆仑山的仙灵,顿觉自己离世间尘缘之事是那样遥远,仿佛遗世独立一般。最后议论:诗人终于相信了,领悟了安期生的长生之道,从此可以安心养生、以终天年了。诗人在这一段中,触景生情而又缘情造境,神思逸荡,理趣横生,故虽是议论,却仍然意象飞动,而不觉其枯燥,可以说是情、景、理三者妙合无痕了。
古寺耸山椒,公堂去不遥。寻僧忘俗虑,盘道出尘嚣。疏箔卷烟雾,明时望泬漻。渔翁江上立,指我在云霄。
秋河溢长空,天洒万丈布。深雷隐云壑,孤电挂岩树。沧溟晓喷寒,碧落晴荡素。非趋下流急,热使不得住。
我迁海康,实编于民。少而躬耕,老复其真。乘流得坎,不问所因。愿以所知,施及斯人。
天风飒飒步声虚,一片红云控帝居。闻道茅家开夕宴,上元亲授太霄书。
烟中流水晓潺潺,扬子津头雨一湾。沾袖成斑皆客泪,隔江如黛是家山。欲探子母羞钱箧,未卜雌雄泣剑环。寄语吴郎三玉树,莫因裘敝笑人还。
当薛侯之初令也,珰而虎者,张甚。郡邑之良,泣而就逮。侯少年甫任事,人皆为侯危。侯笑曰:“不然。此蒙庄氏所谓养虎者也。猝饥则噬人,而猝饱必且负嵎。吾饥之使不至怒;而饱之使不至骄,政在我矣。”已而果就约。至他郡邑,暴横甚,荆则招之亦不至。而是时适有播酋之变。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