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籍

卷十四·考史

  唐府兵之数,《兵志》云:“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,而关内二百六十一。”《百官志》:凡六百三十三。陆贽云:“府兵八百所,而关中五百。”杜牧云:“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。”《旧志》、《六典》云:“天下之府五百九十四。”《会要》云:“关内置府二百六十一,又置折冲府二百八十,通计旧府六百三十二。”《通典》云:“五百七十四。”《理道要诀》云:“五百九十三。”《邺侯家传》云:“诸道共六百三十府。”今以《地理志》考之,十道共有府五百六十六,关内二百七十三,余九道二百九十三。参以《志》、《传》,差互不齐。神宗问:“何处言府兵最备?”王文公对曰:“《李邺侯传》,言之详备。”然府数与诸书亦不同。

  了斋云:“颜回配飨先圣,其初但为立像,至开元中,始与十哲合为一座。”按《唐志》开元八年,诏十哲为坐像。《集古录》李阳冰《缙云孔子庙记》云:“换夫子之容貌,增侍立者九人。”盖独颜回配坐而闵损等九人为立像。阳冰修庙,在肃宗上元二年,其不用开元之诏,何也?

  《魏征传》帝谓群臣曰:“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。”《新史》润色之语也。《贞观政要》云:“太宗谓群臣曰:‘贞观初,人皆异论,云当今必不可行帝道王道。唯魏征劝我,既从其言,不过数载,遂得华夏安宁,远戎宾服。突厥自古已来,常为中国勍敌,今酋长并带刀宿卫,部落皆袭衣冠。使我遂至于此,皆魏征之力。’”《新史》于《罽宾传》又云:“惟魏征劝我修文德,安中夏。”以《通鉴》考之,与《政要》所载同一事。或谓太宗以既效自满,非也。

  郑毅夫谓:唐太宗功业雄卓,然所为文章,纤靡浮丽,嫣然妇人小儿嘻笑之声,不与其功业称。甚矣,淫辞之溺人也。神宗圣训亦云:“唐太宗英主,乃学庾信为文。”《温泉铭》、《小山赋》之类可见。

  《新史》论张公谨之抵龟,曰:“投机之会,间不容穟。”郑伯克段于鄢,《春秋》所以纪人伦之大变也。曾是以为投机乎?晋栾书将弑厉公,召士瞃、韩厥二人,皆辞。太宗临湖之变,问李靖、李勣二人,皆辞。靖、勣贤于公谨远矣。

  唐太宗《赠尧君素蒲州刺史诏》曰:“虽桀犬吠尧,乖倒戈之志,而疾风劲草,表岁寒之心。”我艺祖《赠韩通中书令制》曰:“易姓受命,王者所以徇至公;临难不苟,人臣所以明大节。”大哉王言!表忠义以厉臣节,英主之识远矣。欧阳公《五代史》,不为韩通立传,刘原父讥之曰:“如此是第二等文字。”通附传在《建隆实录》。齐武帝使沈约撰《宋书》,疑立《袁粲传》。审之于帝,帝曰:“袁粲自是宋室忠臣。”惜乎,欧阳子念不及此。

  贤臣久于位,则其道行,房乔以之成贞观之治。奸臣久于位,则其欲肆,林甫以之成天宝之乱。

  《唐史发潜》谓:武氏之起,袁天纲言其贵不可言,李淳风云:“当有女主王天下,已在宫中。”此必武氏僭窃之后,奸佞之徒神其事,言天之所启,非由人事也。愚谓:《左氏》载陈敬仲、毕万之筮,太史公载赵简子之梦,皆此类。

  佩鱼始于唐永徽二年,以李为鲤也。武后天授元年,改佩龟,以玄武为龟也。

  治平末年,始鬻度牒。考之《唐史》,肃宗时,裴冕建言度僧道士,收赀济军兴。此鬻牒之始也。

  钟绍京为宰相,而称义男于杨思勗之父。史不载也,而石刻传于后世,人皆见之,恶之不可揜如是。臧坚以刑人之唁为辱,此何人哉?林甫、国忠因力士以相,其原见于此。李揆当国,以子姓事辅国,不耻也,绍京何责焉?

  《郑薰传》云:“宦人用阶请荫子,薰却之不肯叙。”亦庶几有守矣。《文苑英华》有薰所撰《仇士良神道碑》云:“孰称全德,其仇公乎?”其叙甘露之事,谓“克歼巨孽,乃建殊庸”,以七松处士而秉此笔,乃得佳传于《新史》,岂作史者未之考欤?碑云:“大中五年,念功录旧,诏词臣撰述,不敢虚美。”以元恶为忠贤,犹曰不虚美乎?宣宗所褒表者若此,唐之不竞,有以哉!宣宗召韦澳,问:“内侍权势何如?”对曰:“陛下威断,非前朝比。”上闭目摇手曰:“尚畏之。”在士良之立碑,其亦畏昏椓之党欤?

  席豫未尝草书,曰:“细犹不谨,而况巨耶?”然豫为黜陟使,言安禄山公直无私,其迷国之罪大矣,安在其能谨哉?《唐史》立传褒之,未有著其罪者,何小人之多幸也?席建侯,即豫也。《唐史》避代宗讳称字。孔光党王莽,则不言温室树,不足以为谨。席豫党禄山,则未尝草书,不足以为谨。

  《容斋续笔》辩严武无欲杀杜甫之说。愚按:《新史·严武传》多取《云溪友议》,宜其失实也。

  《通鉴》载李德裕对杜悰,称“小子闻御史大夫之命,惊喜泣下。”致堂谓:德裕岂有是哉?杜悰,李宗闵之党,故造此语以陋文饶,史掇取之。以文饶为人大概观焉,无此事必矣。愚按:此事出张固所撰《幽闲鼓吹》,杂说不足信也。

  《李泌传》:加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。泌建言学士加“大”,始中宗时。及张说为之固辞,乃以学士知院事。至崔圆复为大学士,亦引泌为辞而止。愚按:崔圆相肃宗,在泌前。《会要》:贞元四年五月,泌奏张说恳辞“大”字,众称达礼。至德二年,崔圆为相,加集贤大学士,因循成例。望削去“大”字,此乃泌引圆为辞,传误矣。

  韦济试理人策第一。致堂谓:济被识擢,不闻以循良称,是实不副言矣。愚考《通鉴》开元二十二年,相州刺史韦济荐方士张果。盖逢君之恶者,不但实不副言也。少陵《赠韦左丞诗》,即济也。

  《旧史·敬宗纪》:李翱求知制诰,面数宰相李逢吉过。愚谓:翱为韩文公之友,此逢吉所深忌也,面数其过,可谓直矣。求知制诰,乃诬善之辞。荆公尝辩之曰:“世之浅者,以利心量君子。”

  《老学庵笔记》云:“旧制两省中书在门下之上,元丰易之。”愚观李文简《历代宰相表》云:“中书、门下,班序各因其时。代宗以前,中书在上。宪宗以后,门下在上。大历十四年,崔祐甫与杨炎皆自门下迁中书,不知何时升改。”放翁所记,盖未考此。

  《李靖兵法》世无全书,略见于《通典》。今《问对》出阮逸,因杜氏所载附益之。

  《唐六典》:太子令书画诺,本朝至道初改为准。此东宫画诺也。陆龟蒙《说凤尾诺》云:“东宫曰令,诸王曰教,其事行则曰诺,犹天子肯臣下之奏曰可也。”晋元帝为琅邪王,批凤尾诺;南齐江夏王学凤尾诺,则诸王亦画诺矣。

  《后汉书》云:“南阳宗资主画诺。”梁江州刺史陈伯之目不识书,得文牒辞讼,惟作大诺,则郡守刺史亦画诺矣。《唐六典》:开元礼,宣示中外,未有明诏施行。见《吕温集》。南丰谓:《六典》本原设官因革之详,上及唐、虞,以至开元。其文不烦,其实甚备,可谓善于述作者。

  《李德裕传》:韦弘质建言,宰相不可兼治钱谷。嘉祐六年《制策》:胡武平撰。钱谷,大计也,韦贤之言不宜兼于宰相。盖弘字避讳,误以“质”为“贤”。

  刘秩为祭酒,上疏曰:“士不知方,时无贤才,臣之罪也。”元稹守同州,《旱灾自咎诗》曰:“上羞朝廷寄,下愧闾里民。”秩、稹可谓知所职矣。其言不可以人废。

  《唐宗室表》宰相十一人:林甫、回、程、石、福、勉、夷简、宗闵、适之、岘、知柔。《传》止云九人,盖不数福、宗闵。宗室为状头有李肱。

  唐制举之名,多至八十有六,凡七十六科,至宰相者七十二人。本朝制科四十人,至宰相者,富弼一人而已。中兴复制科,止得李垕一人。

  唐宏词之论,其传于今者,唯韩文公《颜子不贰过》。制举之策,其书于史者,唯刘蕡一篇。不在乎科目之得失也。

  李泌,父承休,聚书二万余卷。诫子孙不许出门,有求读者,别院供馔。见《邺侯家传》。邺侯家多书,有自来矣。

  《艺文志》:员俶《太玄幽赞》十卷。开元四年,京兆府童子进书,召试,直弘文馆。《李泌传》云:“开元十六年,员俶九岁升坐,词辩注射,帝异之。”年岁皆不同。盖《泌传》所载,本《邺侯家传》,当以《志》为正。

  韦应物,史逸其传。沈作喆为《应物传》,叙其家世云:“敻之孙待价,仕隋为左仆射,封扶阳公。”盖据林宝《姓纂》。《唐书》韦待价,乃挺之子,武后时拜文昌右相。岂二人同名欤?当考。

  刘辟乱于蜀,其嫂庾氏,弃绝不为亲。白乐天为诗《赠樊著作》,与阳城元稹、孔戡并称,欲其著书,编为一家言。而《唐史》于庾氏无述焉,故表而出之。

  《唐六典》记南内龙池,程泰之《雍录》谓:谄辞皆出李林甫,而非张九龄所得知也。愚按:《九龄集》有《龙池圣德颂》,则夸诩符瑞,虽贤者不免。

  郑余庆采士庶吉凶书疏之式,杂以当时家人之礼,为《书仪》两卷。后唐刘岳等增损其书,司马公《书仪》本于此。

  唐开元之任将,以久任而兆乱,其权颛也。我艺祖之任将,以久任而成功,其权分也。《柳氏家学录》谓:贞观故事,边将连帅三年一易,收其兵权。然用得其人,御得其道,不在于数易也。

  忌日行香,始于唐,崔蠡奏罢之。本朝宋景文公奏云:“求于非福,则是谄祭;忏于无罪,则是诬亲。”其言不行。

  诚斋《易传》云:“文宗陷于宦寺之险,而未能出。惟裴度可以出之,然度自陷于程异、元稹浸润之内。”愚谓:稹在穆宗时,异在宪宗时,非文宗事也。

  颜鲁公为《郭汾阳家庙碑》云:“端一之操,不以险夷概其怀;坚明之姿,不以雪霜易其令。”斯言也,鲁公亦允蹈之。

  杨绾《赠官制》云:“历官有素丝之节,庇家无匹帛之余。”史臣谓:当时秉笔者无愧色。

  唐时午日,扬州江心铸镜供进。又千秋节,进镜。潏水李氏收其一,乃方镜,背鼻有篆文五“日”字,面径八寸,重五十两。盛露囊,千秋节戚里皆进。《华山记》云:“弘农邓绍八月晓入华山,见童子执五彩囊,盛柏露食之。”又《荆楚风土记》:以五彩结眼明囊,相传赤松子以囊盛柏露,饮之而长生。皆八月中事。

  《旧史·德宗纪》:贞元六年,岐州无忧王寺,有佛指骨寸余。先是取来禁中供养,二月乙亥,诏送还本寺,此迎佛骨之始也。《韩愈传》云:“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,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。”寺名与前不同。贞元、元和、咸通,迎佛骨者三。

  萧颍士《与韦述书》,欲依《鲁史》编年,著《历代通典》,起汉元十月,终义宁二年,约而删之,勒成百卷。于《左氏》取其文,《谷梁》师其简,《公羊》得其核,综三《传》之能事,標一字以举凡。然其书今无传焉,略见于本传,而不著《通典》之名。

  杨文庄公徽之好言唐朝士族,阅《讳行录》,悉能记之。按《馆阁书目》,《讳行录》一卷,以四声编登科进士族系、名字、行第、官秩,及父祖讳、主司名氏。起兴元元年,尽大中七年。宋敏求续为《后录》五卷。

  《温彦博传》我见其不逮再稘矣,出《说文》引《虞书》稘三百有六旬。《李密传》敖庾之藏,有时而赐,出《诗》王赫斯怒,郑《笺》:斯音赐,尽也。《新史》尚奇类此。

  马总《通历》所载“公子曰”、“先生曰”者,皆虞世南《帝王略论》。《略论》五卷,起太昊讫隋,假公子答问。

  李翱为史官,请作行状者,指事说实,直载其词。然我朝名公秉笔,亦有误者。欧阳公为《范文正碑》云:“至日大会前殿,上将率百官为太后寿。公上疏,其事遂已。”其后老泉编《太常因革礼》,有已行之明验,质之欧公。公曰:“谏而不从,碑误也。”东坡为《张文定铭》云:“神宗问:‘元昊初臣,何以待之?’公曰:‘臣时为学士,誓诏封册,皆臣所草。’”李微之考《国史》,誓诏在庆历四年十月,封册在十二月。明年二月,文定始为学士。封册乃宋景文撰。朱文公为《张忠献行状》,其后语门人云:“向只凭钦夫写来事实,后看《光尧实录》,其中多有不相应处。”以三事观之,网罗旧闻,可不审哉?

  唐配帝皆一后,唯睿宗二后;昭成明皇之母,开元四年升祔。此失礼之始也。

  龙朔改左右散骑常侍曰左右侍极,《职源》误以左史为左侍极,而近世制词多踵其误。

  石林序卢鸿一《草堂图》云:“《唐旧史》鸿一,盖二名,与《中岳刘真人碑》所书合。《新史》删去‘一’字,不知何据?当以《旧史》为正。”愚按:南齐张融曰:“昔有鸿飞天首,积远难明,越人以为凫,楚人以为乙。人自楚、越,鸿常一耳。”鸿一之义,取于此。

  《考古编》以《通鉴》贞观十三年,房玄龄请解机务,诏断表,为今断来章之祖。愚按:《晋·山涛传》:手诏曰:“便当摄职,令断章表。”此断表之始,非昉于唐也。

  韩、柳方驾,而其行殊;元、白齐名,而其操异。管、华、嵇、阮亦然。

  唐亦有蔡京,咸通三年,岭南节度使以贪虐诛。京始末,见《云溪友议》。此奸臣名氏之同者。吴有桓彝,晋亦有桓彝,此忠臣名氏之同者。若两曾参,两毛遂,则贤否分矣。两毛遂,见《西京杂记》。员半千诗用之。

  颜鲁公为刑部尚书,有举家食粥之帖。盖自元载制禄,厚外官而薄京官。京官不能自给,常从外官乞贷。杨绾既相,奏加京官俸。鲁公以绾荐,自湖州召还,意者俸虽加而犹薄欤?

  李康《运命论》曰:“以一人治天下,不以天下奉一人。”《大宝箴》用之。

  李方玄曰:“沈约年八十,手写簿书。”本杜牧所作《方玄墓志》。本朝建隆诏亦云:“沈约为吏,手写簿书。”愚按:《理道要诀》云:“宋光禄大夫傅隆,年过七十,手写籍书。梁尚书令沈约,位已崇高,议请宝重。”盖误以傅隆为沈约也。

  孝宗问周益公云:“唐孙樵读《开元录》,杂报数事,内有宣政门宰相与百僚廷诤,十刻罢。遍检新旧《唐史》及诸书,并不载。”益公奏:《太平御览总目》内,有《开元录》一书。祖宗朝此本尚存,近世偶不传耳,容臣博加询访。

  萧遘《与其子三儿生日诗》曰:“吾家九叶相,尽继明时出。”《唐史》云:“自瑀逮遘,凡八叶宰相。”此云九叶,《宰相世系表》:梁贞阳侯之后,有邺,相宣宗。

  姚崇十事,见《开元升平源》,《通鉴》不取。

  王起《广五位图》,《旧史》云《五运图》。

  李白上《宣唐鸿猷》一篇,即本传所谓“召见金銮殿,奏颂一篇”者也。今《集》中阙。

  绯衣小儿之谣,《朝野佥载》谓裴炎也,而张权舆以谗裴度。

  韩文公子昶,虽有金根车之讥,而昶子绾、衮皆擢第,衮为状元,君子之泽远矣。

  孔戣为华州刺史,奏罢明州岁贡淡菜蛤蚶之属。见《昌黎集》。元稹为越州,复奏罢之。见《白乐天集》。盖尝罢于元和,而复贡于长庆也。

  毕炕,天宝末为广平太守,拒安禄山,城陷覆其家。《唐史》附于父《构传》,盖取韩文公所撰《毕坰志》。然炕之名不书于《忠义传》,故文公谓:广平死节,而子不荷其泽。愚谓:广平之节如此,河北二十四郡,不止一颜平原也,《通鉴》亦不书其事。

  广德元年十一月,太常博士柳伉上疏,请斩程元振。于是削元振官爵,放归田里。东坡谓:及其有事且急也,虽代宗之庸,程元振之用事,柳伉之贱且疏,而一言以入之,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。愚按:《登科记》:伉,乾元元年进士。《翰林院故事》载宝应已后,伉自校书郎充学士,出鄠县尉,改太常博士,兵部员外,谏议大夫,皆充学士。《新唐史·程元振传》云:“太常博士,翰林待诏。”柳伉上疏,以《翰林故事》考之,伉是时为学士,非待诏也。伉以博士在禁林,职近而亲,不可谓贱且疏。《唐史》不为伉立传,故详著其事,俾览者知词臣之献替,不独陆贽、李绛也。

  东坡谓:学韩退之不至,为皇甫湜;学湜不至,为孙樵。朱新仲曰:“樵乃过湜,如《书何易于》、《襄城驿壁》、《何将军边事》、《复佛寺奏》,皆谨严得史法,有补治道。”

  林宝《元和姓纂》十卷,自皇族之外,各依四声类集,每韵之内,以大姓为首。邓名世谓:稍能是正数十条,而齐、秦之属,亦所未暇。至鉏丘茅夷,指为复姓,又不胜其谬。郑樵谓:宝不知自姓所由来。

  刘允济曰:“班生受金,陈寿求米。”受金事未详。

  刘知几领史事,言五不可,曰:“孙盛取嫉权门,王劭见雠贵族。”《文粹》云:“王韶直书,见雠贵族。”“宋王韶之为晋史,序王珣货殖,王廞作乱。珣子弘、廞子华并贵,韶之惧为所陷,深附结徐羡之、傅亮等。”当从《文粹》为王韶。《新史》误以“韶”为“劭”。韶之,弑君之贼也。身为枭獍,而秉史笔,其谁服之?《传》曰:“无瑕可以戮人。”

  李晟每战,必锦裘绣帽自表,而晟以胜;宋殷孝祖每战,常以鼓盖自随,而孝祖以败。兵岂有定法哉?

  闽俗比中州,化于善也。蔡人过夷貊,化于恶也。

  汉党锢以节义,群而不党之君子也。唐朋党以权利,比而不周之小人也。汉之君子,受党之名,故其俗清。唐之小人,行党之实,故其俗弊。

  奸臣唯恐其君之好学近儒,非独仇士良也。吴张布之排韦昭、盛冲,李宗闵之排郑覃、殷侑,亦士良之术。

  杜佑《理道要诀》,朱文公谓:非古是今之书。

  魏郑公曰:“重君子也,敬而远之;轻小人也,狎而近之。”武帝之于汲黯、卫青、公孙弘,明皇之于姚崇、宋璟、李林甫,可见矣。《中庸》之尊贤,必以修身为本。

  善言不可离口,善药不可离手。孟诜之言也。《观物外篇》取之。

  张文潜云:“节度之强,不起于河北之继袭,而起于节度之有功。”愚考方镇之强,始于仆固怀恩用贼党田承嗣、李怀仙、李宝臣分帅河北,非有功之将也。

  司空图《房太尉诗》曰:“物望倾心久,匈渠破胆频。”注谓:禄山初见分镇诏书,拊膺叹曰:“吾不得天下矣!” 琯建遣诸王为都统节度,而贺兰进明谗于肃宗。以司空表圣之言观之,则琯建此议,可以破逆胡之胆。《新唐书》采野史稗说,而不载此语,唯程致道著论发扬之。晋以琅邪立江左之业,我宋以康王建中兴之基,琯可谓善谋矣。

  《通鉴》:刘盽不得仕于朝,终于使府御史。《唐鉴》云:“终于柳州司户。”以《新史》考之,当从《唐鉴》。宦人深嫉盽,诬以罪,贬柳州司户。

  颜真卿、郑畋以兴复为己任,倡义讨贼,其志壮矣。真卿权移于贺兰进明,畋见袭于李昌言,功不克就。故才与诚合,斯可以任天下之重。

  常衮与礼官议礼,为君斩衰三年。汉文帝权制三十六日,我太宗遗诏亦三十六日。群臣不忍既葬而除,略尽四月。高宗如汉故事,玄宗以来,始变天子丧为二十七日。世多以短丧议汉文帝,而不知二十七日之制,自玄宗始也。

  韩偓自书《裴郡君祭文》,首书“甲戌岁,衔书前翰林学士承旨,银青光禄大夫,行尚书,户部侍郎,知制诰,昌黎县开国男,食邑三百户,韩某”。是岁朱氏篡唐已八年,为乾化四年,犹书唐故官,而不用梁年号。庆历中,诏官其四世孙奕。

  仆固怀恩叛唐,李日月为朱泚将,而其母皆知逆顺之理,良心不可泯也。

  李光弼与韦陟论战守曰:“辨朝廷之礼,我不如公,若夫军旅,则公不如我。”陟无以应。古者治军,有军礼焉,楚得臣以无礼败,晋文公以有礼胜。礼莫大于君臣之分,光弼命召不至,愧恨以没,盖以礼与军旅为二物也。

  《唐鉴》曰:“人君观史,宰相监修,欲其直笔,不亦难乎?房、魏为相,总史事,其父彦谦、长贤,皆得佳传,况不如房、魏者乎?”

  独孤及《福州新学碑铭》云:“闽中无儒家流,成公至而俗易,成公,李椅也。在大历八年。家有洙、泗,户有邹、鲁。”常衮,建中初,为闽人设乡校。李椅在其前。

  王福畤为博士,执许敬宗之谥不改,无忝河汾之学矣。

  许敬宗谥缪,而更曰恭。陈执中谥荣灵,而更曰恭。二事相类。

  武德初,以隋张衡死非其罪,谥曰忠,是奖弑君之贼也。高祖相封德彝,宜其以逆为忠也。汉大纲正,见于戮丁公;唐无三纲,见于赠张衡。

  《朝野杂记》曰:“西汉户口至盛之时,率以十户为四十八口有奇。东汉户口,率以十户为五十二口,可准周之下农夫。唐人户口至盛之时,率以十户为五十八口有奇,可准周之中次。”其说本程沙随。

  欧阳子书唐六臣于唐亡之后,贬其恶也;朱子书晋处士于晋亡之后,表其节也。一字之惩劝深矣。

  《五代史》:周世宗尝夜读书,见唐元稹《均田图》,叹曰:“此致治之本也。”诏颁其图法,使吏民先习知之,期以一岁,大均天下之田。考之《会要》,世宗见元稹在同州时所上《均田表》,因制素为图,赐诸道。《崔颂传》云:“世宗读唐元稹《均田疏》,命颂写为图,赐近臣,遣使均诸道租赋。”史谓元稹图,误也。《稹集》有《同州奏均田》。《续通历》云:“唐同州刺史元稹奏均租赋,帝览文集而善之,写其辞为图以赐。”

  欧阳子之论笃矣,而“不以天参人”之说,或议其失;司马公之学粹矣,而“王霸无异道”之说,或指其疵。信乎,立言之难也。

  欧阳子谓:五代礼坏,寒食野祭而焚纸钱。按纸钱,始于开元二十六年,王玙为祠祭使,祈祷或焚纸钱,类巫觋。非自五代始也。古不墓祭,汉明帝以后,有上陵之礼,祭邕议以为礼有烦而不可省者。《旧唐书》开元二十年,寒食上墓,编入五礼,永为常式。寒食野祭,盖起于此。朱文公谓:汉祭河,用寓龙寓马,以木为之,已是纸钱之渐。唐范传正谓:唯颜鲁公、张司业家祭不用纸钱。本朝钱邓州不烧楮镪,吕南公为文颂之。

  《兔园策府》三十卷,唐蒋王恽,令僚佐杜嗣先,仿应科目策,自设问对,引经史为训。注:恽,太宗子,故用梁王兔园名其书。冯道《兔园策》,谓此也。

  天子之废置,出于士卒,自唐明宗始也。明宗以此得之,而反尔之报,在其后人。

  后唐天成元年,吏部侍郎刘岳奏罢告身绫轴钱。本朝复纳绫纸钱,淳熙元年始免。

  周显德六年,始去符契,专以印章为验。

  欧阳子、司马公之贬冯道,《春秋》之法也。我朝太宗谓范质欠世宗一死,所以立万世为臣者之训。

  唐后主不肯和亲而亡,石晋父事契丹而兴。晋之兴也,乃其所以亡也。桑维翰之兴晋,即所以亡晋也。

  朱温之兄全昱,杨涉之子凝式,人心之公是非,在其家者如此,况天下千万人之心乎!

  梁太祖幸河北,至内黄,顾李珽曰:“何谓内黄?”珽曰:“河南有外黄、下黄,故此名内黄。”曰:“外黄、下黄何在?”珽曰:“秦有外黄都尉,今在雍丘。下黄为北齐所废,今在陈留。”按《五代通录》李珽曰:“河南有外黄、小黄。”《汉·地理志》:陈留有外黄、小黄县。《五代史记》改小黄为下黄,误也。当从《通录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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