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强半,高秋犹在天南畔。
幽怀已被黄花乱。
更恨银蟾。
故向愁人满。
招呼诗酒颠狂伴。
羽觞到手判无算。
浩歌箕踞巾聊岸。
酒欲醒时,兴在卢仝碗。
胡铨(一一○二~一一八○),字邦衡,号澹庵,吉州庐陵(今江西吉安)人。高宗建炎二年(一一二八)进士。绍兴五年(一二三五),除枢密院编修官。八年,以上书斥和议,乞斩王伦、秦桧、孙近,除名编管昭州。十八年,改新州,移吉阳军。二十五年桧卒,移衡州。孝宗即位,復奉议郎、知饶州。歷国史院编修官、宗正少卿。隆兴二年(一一六四),兼国子祭酒,权兵部侍郎,以本职措置淅西淮东海道。干道初知漳州,改泉州,留爲工部侍郎。七年(一一七一)以敷文阁直学士奉祠。淳熙六年(一一七九)召归经筵,引疾力辞。七年,以资政殿学士致仕,卒。着有《澹庵集》一百卷(本集宋杨万里序作《澹庵文集》七十卷),已佚。今存《澹庵文集》六卷。《宋史》卷三七四有传。 胡铨诗,以清光绪刊《庐陵诗存》所收爲最多。今以《庐陵诗存》爲底本,校以影印文渊阁《四库全书·澹庵文集》(简称四库本)等,编爲第一卷;残本《永乐大典》所收诗,编爲卷二;此外散见有关典籍之诗,编爲第三卷。
词作开首二句:“百年强半,高秋犹在天南畔。”词人这一年四十九岁,故曰“百年强半”,被排挤出朝廷,羁留南方达十三年之久,故曰“犹在天南畔。”秋高气爽,临轩赏月,把酒观菊,本当是很惬意、快活时节,但却被抛置在天之涯海之角。更何况,奸贼当道,金瓯残缺,匹夫之责,时常萦绕心怀。一个“犹”字,凝聚了词人多少的感慨与忧愤。“高秋”,谓秋高气爽之时,谢眺《奉和随王殿下》诗有:“高秋夜方静,神居肃且深”句。“幽怀已被黄花乱。更恨银蟾,故向愁人满。“幽怀”,指郁结于心中的愁闷情怀。毫无疑问,这是指自己无法锄奸复国的激愤烦乱心情。这句本意是因“幽怀”而无心赏观菊花,但字面上却说是因观花而致幽怀乱,似句意不顺,这实是一种婉转曲达的表现手法,后二句亦是如此写法。词人愁绪满怀,偏又逢皓月圆满,便把一腔的怨情向“银蟾”倾泻而去。这与上句的“无理”,更深一个层次地表现了词人的愁绪。如“打起黄莺儿,莫教枝上啼。啼时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”(唐·金昌绪),辛弃疾的“罗帐灯昏,哽咽梦中语。是他春带愁来,春归何处,却不解、带将愁去”(《祝英台近》)等。这都是一种看似无理,实则含有更深的理在的埋怨。
下片词人转而抒写自己借酒茶解愁的情形。“招呼诗酒颠狂伴,羽觞到手判 无算。浩歌箕踞巾聊岸。”这里的“伴”,当指那些不畏权奸,主张抗金,遭到迫害,有志而不得伸的志同道和之友,当然也包括词题中的张伯麟。这几句词人用白描手法极写饮酒之狂态。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”,他仍只好借酒来忘却心中的忧愤与不平。“羽觞”,指酒器,其状如雀鸟,左右形如两翼。他们喝了无数杯的酒,不仅放声高歌,还一扫文雅之态,箕踞而坐,并把头巾推向后脑露出前额。这是他们“颠狂”的具体写照。“箕踞”,形容两足前伸,以手据膝,如箕状,古时为傲慢不敬之容。这种放浪形骸的颠狂之态,实是内心忧愁极深的外在表现。末二句“酒欲醒时,兴在卢仝盌。”酒醒思茶,亦如饮酒一般,以浇胸中之块垒。“卢仝盌”,“盌”,同碗、椀,典出唐代诗人卢仝,卢仝号玉川子,善诗,亦喜饮茶。曾赋诗盛赞茶之妙用:“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,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千卷。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,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”(《走笔谢孟议寄新茶》)。这里用此典,词意是承前一贯而下,亦即卢仝诗中的“破孤闷”、散尽“生平不平事。”
全词抒情由隐而显,层层递进;或曲折传达,或正面抒写,刻画了一个身虽遭贬,却能不屈不挠、豪气不除的爱国诗人形象。
草树已秋声,郊原喜晚晴。风生云尽散,天阔月徐行。下箸槎头美,传杯瓮面清。追欢犹可勉,徂岁不须惊。
危峰抹黛夹晴川,树簇红英草碧烟。樵客云僧两无事,此中堪去觅灵仙。
花随春尽觅无痕,尚续馀欢索侑尊。一曲未终人已去,西园灯火欲黄昏。
逐日愁闻雨,今朝喜遇晴。云开山卖状,月出海生明。天地有常理,古今无限情。静中观世变,安得见河清。
松雨时复滴,寺门清且凉。此心竟谁证,回憩支公床。壁画感灵迹,龛经传异香。独游寄象外,忽忽归南昌。
行到竹林头,探得梅花消息。冷蕊疏英如许,更无人知得。冰枯雪老岁年徂,俯仰自嗟惜。醉卧梅花影里,有何人相识。